人的本性,大概都是喜欢折中的。

    如果西奥多上来就问段继之去世的那位母亲如何如何,段继之多半不会回答,估计还会怀疑这位公子哥脑子有包。

    但西奥多故意含糊不清,让段继之以为他问的是江绘伊,在段大少爷的警惕与惊慌通通拉满之后,再话锋一转,把话题拉回那位去世的段夫人身上——

    段大少爷当然就会狠狠松一口气,然后在侥幸心理与想转移话题的渴望下,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!

    只能说,西奥多癫归癫,还是懂一点语言的艺术的。

    段继之略一沉吟,道:“说来惭愧,我对我的母亲,了解也并不多。”

    段夫人去世的时候,段继之才六岁,也只是个吐泡泡的小娃。关于那位女性的记忆,在段继之的脑海中是全然的一片空白,大雾弥漫。

    声音,相貌,气味,这些东西,可以说是没有一丝影子。说句不客气的话,就算那位段夫人现在死而复生站在段家门口,除了段鸿迹,估计根本不会有人让她进门。

    年纪最大的段继之都如此,更别提当时才三岁的段成放和刚会爬的段野了。

    说来也怪,年幼失恃的孩子,大多数总要纠缠着父亲要妈妈。但段家三兄弟仿佛天生地对母亲感情淡薄,从来没找段鸿迹要过妈妈。母亲这个角色,对于他们而言,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,一个和父亲并列的名词罢了。

    段继之将上述事情说完之后,又淡淡地补充道:“父亲虽然总是很忙,但也没有短缺过我们什么。因此,我们并不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什么不同。”

    这天底下竟会有儿子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母亲,还能如此坦诚地说出来,放在别处也算咄咄怪事,难免遭人白眼。

    幸好,段继之面对的是无敌的西奥多·冯·曼斯菲尔德先生!

    西奥多简直如遇知音啊!

    如果不是还惦记着段继之的老子,西奥多高低要和段继之彻夜畅聊一番,探讨一下父母岂是如此不便之物的问题。